长安不是我想象的样子,它既不静谧也不诗意,
本也应是,繁华如长安又怎会悠远空旷?我想起柳永笔下“长安古道马迟迟,高柳乱蝉嘶。”一片萧瑟冷清,黄昏铺就艳红的驿道,城门大开,却只有稀疏的车马进出。
然而我们如今回忆起长安的模样,只有车水马龙与联袂成云,因为记忆只会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。不论我多么不想接受,我都得承认,诗歌鼎盛的长安也是最闹嚷的长安,不论是“天街小雨润如酥”,抑或是“且向长安度一春”,实际上都有人声掩盖了鸟语,叫嚷遮住了轻叹。
所以我心中的那个宁静的长安永远只能是我的幻想,它现实不起来,只能在诗卷里高高伫立着,有时也会照进我的梦里,安详而又端庄。我会踱步在这般的长安城中,如雪的柳絮纷纷洒洒,与春风拂面而过,倦了会静静眠在我的白衣上,又被抖落,成为地上的一粒尘埃。我走入一家酒旗半卷的酒家,点上一壶上好的醪酒,也不嫌脏,将身子伏在店外的小桌上,侧着头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。偶尔会走过那么个面容姣好的姑娘,我会朝她笑上一笑,她八成是不会理会我的,我也不觉得尴尬,只是斟上那么一小杯的酒,浅浅地抿一口,微烈,带有一丝的苦涩,却又美好至极。就这样一杯复一杯,直到我饮尽了整壶陈酿,排下几文钱,洒然而去。
这个故事里没有对话没有思索,只有相逢和别去,相逢得平淡,别去得寻常。我与长安中所遇的所有人都是陌生人,他们不会在意我形象如何,所以我只需要本色出演。任思维慵懒到停滞,只接受触觉、味觉与视觉,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老去,慢慢让柳絮把青丝吹白,这样挺好,我很高兴。
不去谈论理想和抱负,不去接触笔墨和文章,一介布衣,隐遁在所爱的长安城中,独来独往,像是一个旅客,又更像一位主人。但我不会去喝茶,不然这日子会太平淡,我喜欢那种不单调的单调。我不去计算今夕何夕,也不会尝试去揣摩他人心思,不会刻意去追求些什么,就让命运顺着最平畅的轨迹自然而然地发展,直到有一天我很平静很平静地死去,脸上还挂有恬淡的微笑。
故事的结局我会一个人孤单地躺在乐游原上,看夕阳西下,不对,应该只能说是接触夕阳的残照,因为这时候我已经是具冰凉的尸体了。我不管这尸体最后会怎么样,有没有人看见,有没有人收殓,这与我何关呢?尸体便是尸体。尽可能地嘲笑也无法使我内心泛起丝毫波澜。
我爱着这样的长安城,可惜我无法找到它,当然,就算我找到,这个温柔的世界也不允许我这么悠闲。那我还能说上些什么呢?我只好趴在窗台上,看晴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