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许是你一袭青衫布衣踽踽独行、遗世独立的姿态吸引了我，亦或是那句由别人之口所说的：“白鹿原最好的一个先生谢世了……世上再也出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”一句，让我在路过了你的人生后竟不禁堕泪。
识你，是在白鹿原上。懂你，是在你所经历的千百回无奈中。
曾经很长一段时间，我好把你比作那污浊不堪的时代中的一股清流，是因为在我读遍了这书中所有的人物琐事后唯偏爱写你的那些文字。在《白鹿原》这样的长篇小说中，描述你的话总是略显单薄，你始终演绎着一个游于“大道”之外的小人物，你的人生大多时候近乎神话，甚至在你驾鹤西去之际，仍有腾跃而起的白鹿作比。无论生前死后，众人皆云你是洞破天机的圣人。
起初，我坦然接受了这个答案，可我又终是忘不了你头顶鬓鬓白发，集结七位先生抗日时候的样子。你不甘心自己垂垂老矣，你激于义愤，你想着投笔从戎，你自愿抛下一直珍爱的白鹿原——你的家，如年轻热血的少年。众人皆称你们为“白鹿原八君子”，君子慨然而去。可你们所要面对的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时局啊？开始你不信士兵弃城溃逃，后来你拂袖而去，把自己关在书院内。你大概是恼了，累了，不再读书不再题写字画。究竟何为天机，何为洞破，而你恐怕又在问自己何为圣人。你终究把自己圈了进去，滚了一身烟火。
你毕竟不是那位别人口中的圣人。
在这后来，你一心扑在县志的编写上，仅观自我。这灰蒙蒙的时代，我羡慕你与妻子朱白氏之间的爱情。你对她谢恩道：“你要是不嫌弃我，我下辈子还寻你”，又在妻子回答自己下辈子要托生个先生后，笑着说：“那我就托生个女人服侍你”。你说自己心里孤清的很，就想有个妈，竟瞅着朱白氏的眼睛落下泪来。你哭了，像个需人疼爱的孩子，眼泪落在皮包骨似的皮肤上，渗入骨髓。而这时，你早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。
你何尝不是一个普通人呢？“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绉狗”。而你也同那些人一样，被时事拉了又扯，扯了又拉，来来回回。自命出世的你，恐怕也是入世最深的你。
你当真是一个普通人啊！你带领大家犁毁罂粟，放粮赈济，奋然抗日，哪怕在这样动荡的年代，你也从未摆脱自己的责任。如果真的如书上所说的凡人与圣人的差别，就在于是否揭去了眼前那一层蒙脸纸，而你，单是选择守住自己罢了。
但就是你这样的肝胆赤子，本该安眠的日子里竟被人刨了坟。那四五十个年轻的男女学生，怎么也想不到你早已将他们的行为料到，就连气恼之下摔断的砖头里面也有你留下的感叹。在你眼中，他们是一群少不更事的鲁莽少年，对他们的冒犯只是无奈作罢。但是我认为，那些学生，甚至是我们，都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，我们应该有所反思，更应该学着像你一样于复杂环境中守住自己。
朱先生，你果真是做到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