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暖

发布者:卢进丽发布时间:2019-03-12浏览次数:94

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——题记

何婶今年五十有加,算起来人生也过了大半辈子了。用她自己的话来说:“我这一辈子,忙忙碌碌几十年,也不过是为了求个生存。现在还整天走南闯北,也是为了我那双儿女,总归还是要给他们留点老本。”

是的,何婶家是个单亲家庭,早在十几年前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粉碎了这个原本平凡却甜蜜的家庭。何婶时常提到她那英年早逝的丈夫,每次也不过那三两句话,过了那会儿也就不提了,只是往往会沉默好一阵儿。

在街坊邻居口中,何婶那是一等一的好,谁家有啥急事,叫何婶帮个忙,何婶都是满嘴的“好嘞!好嘞!”前几年老李家儿子患了癌症,晚期,医院都不收,只好接回来静养。嘿!谁都知道,说是静养,也不过是等死罢了。何婶听了这个消息,二话不说,就去老李家探望。这老李也是个苦命人,早年生意红火,镇上家家都巴结他,希望去他那南郊的厂子谋个一官半职。可前几年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,外县的都不来他这进货了,本县的一瞧这架势,怀疑他厂里的东西偷工减料,也纷纷找了另外的厂子取货。老李四处奔走也没能解决这事儿,厂里工人的工资只好一拖再拖,终于没法,只得贱卖工厂,付了工资,还欠了一屁股外债。他媳妇儿受不了天天上门催债的那些嘴脸,没到一年,就偷偷收了行李,扔下这俩大老爷们跑了。老李没法,为了还债,只好去外地打工,干起了老本行。

何婶是看着老李家孩子长大的,和她儿子一般大,两孩子算是发小,两家情谊也慢慢就在这孩童的你来我往中愈发深厚。镇里人一听这孩子患了癌症,个个避如蛇蝎,只有何婶怕老李这一大老爷们五大三粗的,不会照顾人,于是拾掇拾掇就去了他家帮忙。老李自是不好意思,何婶就定定地看着他,说了一句“我照顾我儿子怎么了!”就越过老李去了里屋。老李站在门前的石阶上,愣了好一阵儿,才缓缓呼了一口气,转过身,佝偻着背也进了屋。

白发人送黑发人,搁谁家里谁都不好受。何婶却硬是没在孩子面前哭过一声,抱怨过一句,并且孩子用的东西一定都是顶好的,她说:“这孩子才二十几岁,这世界上这么多东西都没好好享受过,现在得抓紧时间让他用用。”何婶儿子在外地读书,听说了这事儿,每天好几个电话打回家问情况,何婶都一一应着,末了还都会加一句“妈帮你照顾着,到时保管你回来还见得着他。你自己好好读书 ,好好照顾自己哩。”可何婶终究是食言了。老李儿子病情急剧恶化,在一天早上吃了一大碗番茄面后,就啥也吃不下了。没过两天,老李儿子就已经开始头脑不清。何婶颤抖着手给儿子打了电话,短短几个小时后,老李儿子就已经处于弥留之际。何婶忍不住啜泣起来,她急急地拿纸捂住眼睛,可发现泪水怎么也止不住,湿透了一张又一张纸。老李儿子直直地看着何婶,又艰难地动动眼珠看看老李,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,终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,停下了呼吸。何婶愣愣地坐在凳子上,终于大哭起来……

日子过得很快,几年过去了,何婶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挣老本,天南海北四处跑。要说什么变了,或许是那头青丝掺了银白,又或许是那眼角多了几道细纹。何婶的儿女都劝她不要这么拼命,她却说“这个家还要我撑着哩。”日夜颠倒,风餐露宿,铁打的身子都垮了。近来,何婶常感到胃痛,她都硬撑着,撑不住了,自然还得送医院。医生一看检查报告,瞄了一眼何婶说“胆结石,要做手术,去开住院单吧。何婶满心的不愿意——工作多着呢,哪有时间!可终究拗不过同事、儿女的劝阻,住了院,准备手术。手术需要家属签字,儿女远在外地,何婶也不想老母亲担心她的幺女,就联系了她的亲哥。“哥,明早8点我要做个小手术,你明早7点来签个字,行么?“好。”简单的对话后何婶却还是彻夜难眠,痛也是个原因。

第二天一早,从7点一直到740,何婶心心念念的哥哥都没有来。手术时间快到了,医生急着让家属签字。何婶痛得脸色苍白,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,拉过旁边的老李,低声向他说了几句。老李面色复杂的找到医生,拿起笔签了字,看着何婶被推进手术室。门关上的最后一眼,他看见的是一张了无血色的脸,还有两滴晶莹。

手术的时间太长太长,早就超出了这种小手术的正常时限。何婶的同事焦急地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,老李的手紧握着,指关节都开始发白。一秒,两秒……一分钟,两分钟……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了。总归一切安好。

何婶的血凝聚力差,久久不能止血,倒是让大家担心许久。同事们纷纷来看望,劝她好好保重身体。何婶一脸苍白,只是微微点头,不知是太过虚弱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,更何况老母亲也在这个城市。当何婶看见老母亲背着小背篓,急冲冲地走进病房,那一瞬间,她的眼泪夺眶而出……似疼痛,是委屈!

何婶出院了,她还是一如往常地奔波,儿女都劝她别那么劳累,她只是笑笑说:“我只是想给你们留点老本,趁现在我还能多跑点哩,以后耶……”何婶摇摇头,不再说了。

新闻来源:建筑与设计学院 杨洋摄影:责任编辑:谢小雨审核:范韶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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