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完美和解

发布者:卢进丽发布时间:2019-05-05浏览次数:131

“真好啊。”看着电视里女儿贴心地为母亲揉肩膀的场景,母亲意义不明地发出感慨,冲着一旁在玩手机的我投来目光,“你就知道整天玩手机。”

无视她的目光,我拿起一包零食就走向房间,决绝地关门动作在听到她微不可查的叹息时迟缓了一下。关上门的时候,心里涌上莫名其妙地烦躁。

不,其实并不是莫名其妙,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。

微博上流行过很多关于大学生回家后的家庭处境的段子。比如,刚到家是小公主,过几天就是烦人精。艺术毕竟来源于生活。回到家之后,母亲的变化可以说是透彻无比了。

一开始的嘘寒问暖笑意和善,到后来的冷淡漠然。她不再年轻的脸上总是一种无奈的倦怠,下垂的眉梢冷淡。斤斤计较,拿起未洗的衣服时总要抱怨几句我的不懂事,快活的日子被她织成一匹一匹千篇一律的花色。

漫长重复的日常就像一件洗了又洗的白衬衣,再好的料子总有一天会变黄发旧。自此这件衣服的好处很难被记起,人们会在拿起它的时候一撇嘴,真的是受够了,再没有比这件衣服更差的了。也许某天你看到它崭新的在照片里的模样,才会记起它的好处。它本来不是现在这个古旧、充满樟脑丸的样子的。

“母亲”也是这样的,在成为我的母亲之前,她还是别人的妹妹、同学,或是被宠爱的女儿。有些事情过去错过了,未来也不再有机会遇见。她的过去都是我未曾涉足,余生也无法了解的故事。有幸或许能在他人的只言片语中窥得她过去的可能模样,但终究是无法收集灵思细线织成无缝天衣。

孩子们在长大过程中习得自以为是的陋习,母亲在衰老过程中变得哀怨而敏感。母亲总是愚笨的,在孩子不希望被约束的时候开口指教,在孩子希望得到关注的时候变得大度迟钝。就像是你开口要削好的苹果,她却给你一个洗好的梨。好像信号总是有偏差,想讲的话不能恰如其分地落到正确的地方。曾经的强弱开始调转,为了维护和谐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忍让,可依旧难以达成和解。

亲情是文学和电影里永恒不变的主题。无论作家是如何滥用这个梗,无论演员的演技多么生涩。但无论是亲人死去还是亲情淡去和破碎的剧情,总能骗得观众的眼泪。在电影里好像亲情总有改变一切的力量——使人向好或者向坏。我并不是非常理解,电影里母亲和孩子近乎魔幻的情感羁绊,但是我却能够理解到看似平淡的生活场景下涌动的情感。

不管我喜不喜欢,我都得承认一些生命的本质。为什么会爱着一个我根本不熟悉的人,坚信着我们深不可破的羁绊,抱着就算相看两厌的想法也会想要陪她走到生命的终点。这一场母女之间漫长的博弈,却没有胜负。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平淡和新鲜,也不止于爱恨——比这些都要多得多,填充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由彼此而来。

我们彼此都不完美,我爱她就像她爱我一样——她对我的爱先于我存在。虽然曾经冷言冷语伤害过彼此,未来也未必就能彻底改变。不过没关系,我们都这样,足以扯平,于是决定握手言和。

就算达不成完美和解,不完美也足够圆满。

或许下一次,她投来目光的时候,我不会给她揉肩,但是会倒来一杯温水,毕竟她身体不好。这个我总是记得的。

新闻来源:土木学院 李晨摄影:责任编辑:李亮审核:张庆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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