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野有蔓草,零露溥(pu)兮。有美一人,清扬婉兮。”——《诗经·王风·野有蔓草》
先民耕作之时踏歌而行,喜欢的那么分明。我喜欢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典雅,是人至纯至真的情感,像素色的青花质朴而精致。
人生百味,我愿如诗般无邪的活着。
沉沉黑夜,心心念念远在天涯的人,想念堆砌塊垒,不吐不快,脑海混乱地不能准确描摹心事。但有一句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,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”,所有情绪都得到了宣泄,这一句诗的字里行间,缓缓盛开,叫思念。
安意如说她是不忍把诗词剥皮拆骨吃掉,我亦如是。
《诗经》逐句拆解,不过平常闲事,无端失去冰肌玉骨的韵味,如同生活,客居旅宿,婚丧嫁娶,一件件寻常事,做到仔细处,便是十分美好!《诗经》的美在可意会不可言传地朦胧,三分娇柔,三分刚健。相见,送别,羁旅,边塞,重逢,悼亡,风雅颂,赋比兴,盛唐夜唱,两宋低吟,《诗经》是中国诗的滥觞。
中国人骨子里就流淌着浪漫,三千年前的上古先民和现世相距迢遥,血液里的浪漫却一脉相承。说《诗经》定然避不开两个人——孔子,朱熹,前一个大约是诗的爱慕者,后一个赤裸裸的侩子手。
《关雎》硬生生从典雅中挑出俚俗;《击鼓》的离戍之情,又被曲解为歌颂帝王功业的赞歌,好一个朱熹!生生将如花美眷作践成曲院高墙里阴鸷的老太太,端的可恶!很多人亦是如此,明明身在福中,仍旧奢求更多福报,求而不得,便成极苦。爱别离,怨憎会,求不得,求而不得,是为最苦!
朱熹,也是个求而不得的人吧,官场失利,自己一生著述被污蔑成“伪学”,心中自然不平。但世间哪一个人没有过苦难呢?既然人人都苦,那为什么不在大大的悲伤里,小小地愉悦一下自己。
清风明月,云卷云舒,只要不麻木,总能找点乐子的。于是,上古先民就在苦难中歌唱,在困顿中舞蹈,以苦为乐,以诗宣泄。而生活的美在于悲欢离合、阴晴圆缺、失意得意,你永远不知下一刻你会如何,不如追寻自己最初的本我,且歌且行,回首再往那萧瑟处看,也无风雨也无晴呀。
如是我闻,佛说,心随境转,无余涅槃,我说,无邪,无欲,我最幸福!
什么叫做幸福呢?
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,那些幸福的上古之民啊,耕田驾舟,辛勤劳碌,但他们却能唱出这样纯真的歌来,平庸的词汇,却是缱绻的温暖。生活不可能事事遂心,维纳斯不正是因为残缺才美吗?托尔斯泰说,“幸福的人有同样的幸福,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!”
我的理解是:因为太多得不到,不懂满足,因而不幸。读这些上古之音,心思灵动而无邪,我愿无邪,无邪没有不幸。
《诗经》,一尺华丽,三寸忧伤,是世间最美的情花,缠绵悱恻地追觅下来:从先秦牧歌之中采撷快乐与甜美;从两汉辞赋感受大汉四百年的盛世传奇;从乐府诗体验先民生活的朴素美好;从魏晋诗文中品味中华风骨;从唐诗窥见大唐帝国的恢宏气魄;从宋词咀嚼凝结于文字中的美丽、哀愁;从元曲中获得直达心灵的感情;从纳兰词中发现大清第一词家的词文之美。
由《诗经》而起,中国人的每一种心境似乎都被古诗词吟咏过了。三千年传唱,《诗经》早已不是单纯的306首民歌,她,是五千年汉语言的一个符号!的确爱惨了《诗经》,爱惨那一捺一撇的苍劲婉转。
孔子学琴,三月不知肉味,沉醉的他不知归路了,沉醉《诗经》的我也不知归路了。世间唯美都有令人沉醉的魅力,那么如果尽心尽力的热爱生活,我们也将沉醉不知归路了!“栩栩然蝶也,璩(qu)璩然周也”,我同玉溪生(李商隐)的诗一般“庄生晓梦迷蝴蝶”,这一颗望帝春心托负《诗经》的杜鹃,这一颗无邪之心安稳于尘世。
的确,职场,家庭,人生,我们会遇上太多苦难。可回头一想,苦难不是我们麻木不仁,不思进取,放浪形骸的理由。守住一颗无邪之心,生活其实并没有多苦,让我们在苦难中高歌一曲,品味生活!
诗三百,曰无邪——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