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摇巷的转角深处，生着一丛翠色的竹，萋萋濛濛，映着青色的天，掩了檐下阖目的粗布女子，她面色微醺，神闲气定，只用指尖轻扣着台几，和着雨落的音律，一下一下，
“哒”“哒”“哒”“哒”“哒”……
“姑娘，我要二两半雄黄”一声男音惊起在这烟流雾缭的巷末里。
女子依旧一扣一扣着素净的指尖，眼睛未抬半寸，许久
“作何？”声音微微嘶哑，如梦初醒。
“壮胆！”男子也未因怠慢而恼，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白瓷坛。
“那可不妙，我这里唯有合卺酒，量无斤两之分，只有觞角之别，且只能同我共饮。”
男子不语，神色复杂。
“如何，这酒，可还沽否？”女子漫不经心，却又有条不紊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一指轻敲，哒哒哒，未有间断。
“自然，是要沽的，今儿乃凯旋之日，得贺，合卺酒的喜头，相益得彰！“男子忽然激昂。
“凯旋？看来旗开得胜，只是一战十年，这胜利，有些牵强。”女子睁开了眼，眸光空灵，恍惚喃语。
“你可是将军？”
“是！”
“哦？巧了，我的意中人，也是将军！”女子似是陷入了回忆，顿了顿，又自顾自地说起。
“他轩昂却莽撞得很，豪爽刚强，千杯不醉，却在出征前夜的花烛前弹了泪，一觞合卺酒便令他红了脸，我想要吟一曲离歌，可他嫌别扭，便摸着烟雨，默不作声，束着玄色戎装，绝尘而去。”
“你知道吗，那夜的合卺酒里，他灌了半两雄黄，也说是要壮胆！”女子仍旧慢条斯理地讲述着，微笑着，笑出了泪光。
男子静默许久，放下了手中的雪色瓷坛，墨色的奠格外刺目。
“将军说，他的意中人，十指素净，一至烟雨天，便无意识地敲起来，那是他听过世间最美的离歌。”
女子敲击的指尖戛然而止，忽粲然一笑道：
“兄弟，可否帮我沽一壶雄黄。”
“作何。”
“壮胆，之后，赴一趟黄泉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