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中国人民大学陈世珍教授所言,《实践论》和《矛盾论》是“哲学星空中明亮耀眼的双子座”。精读“两论”全文,并结合《方法与智慧——<实践论> <矛盾论>新读》等导读文献,我进一步体会到其深邃的理性智慧。蹲下身,是对实践精神的生动诠释;解剖刀,是对矛盾分析法的生动比喻。结合我十余年来受教育的经验,我最大的感触是:在社会形势复杂的当下,我们在解决教育等问题时,始终要保持“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”的心态,蹲下身实践,用好解剖刀,才能真正解剖好中国教育这只大“麻雀”以及具体问题这些小“麻雀”。
虽然《实践论》和《矛盾论》在《毛泽东选集》中是独立的两个篇章,但二者息息相关。石仲泉认为,《实践论》是认识和实践的矛盾观,《矛盾论》是辩证分析方法的实践观。徐梦认为,应从《实践论》看思维如何认识存在,从《矛盾论》看思维与存在如何走向统一,二者共同发力,才能有效解决思维与存在的直接统一性问题。的确,“蹲下身”与“用好刀”二者不可偏废。
蹲下身,既要“低下头”,更要“回头思”“向前看”。这要求我们不仅要有调查问询的实干精神,更要有汲取教训和预测未来的智慧。毛泽东所讲的“实事求是”要求“八分调查,两分思考”,强调的是“低下头”在实践中学习和掌握规律要用八分的工夫,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就只需要八分的付出。从另一个角度思考,毛泽东所言“调查问题就像‘十月怀胎’,解决问题犹如‘一朝分娩’”,许多人都过多关注调查问题的过程,而忽视了对“一朝”时机的把握。正如新中国成立初期,毛泽东带领人民经过充分调查实践,得出中国经济技术落后,亟需优先发展重工业,逐步向社会主义国家过渡的结论,于是1953-1956年进行全国范围的社会主义改造。这个决策的出炉,不仅依赖于长期实践,还缘于对工人运动中单枪匹马作战等失败经验的总结、对国内外形势和时机的准确把握和决策的前瞻性。再讲一个现代的例子,当代中国教育界出现了超前学习的趋势,如复旦大学已面向上海的高中开启了名师进课堂的项目,既吸取了往届大学新生出现的高中与大学衔接困难的教训,又让高中生提前感受名校氛围和大学课堂,激发他们坚定信念、努力学习的动力。此类措施充分体现了善于吸取教训的精神和“向前看”的前瞻意识。
蹲下身,既要“从于律”,更要“多质疑”“求创新”。这要求我们在尊重事物客观规律的同时,培养问题意识和创新精神。许多人明白,中共党人在20世纪30年代时探索出的“农村包围城市,武装夺取全国政权”道路遵循了中国革命发展客观规律和城乡条件差异,这个正确的决策正是准确把握住了“实是”。再仔细思索,我们也不难发现中国革命道路中的“求是”精神:“求是”,要求我们去探究事物之间的联系。而对革命道路的探索中免不了质疑的过程,中共党内当时出现了一些主张“以城市为中心”的声音,党员们正是在结合实践探究、产生思维碰撞的过程中总结出了宝贵的革命经验,从而开创了具有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。当前中国教育同样需要这样的“求是”精神,如今不少学者探讨“当下中国的研究生为什么提不出问题?”这一话题,其实,中国应试教育情形下标准答案对这些研究生束缚已久,研究生以前被练成“考试机器”的他们,很难深切体会到“小疑则小进,大疑则大进”的道理。因而,如今重点高校多为激发学生创新精神,增强学科生命力和活力,纷纷出巨资支撑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。
用好解剖刀,既要“硬磨刀”,又要“善乐处”和“上好刃”。矛盾具有同一性和斗争性,正是同一性和斗争性共同作用,推动了事物的发展。颜回的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,正是对于在矛盾中“乐处”的真实写照。例如,对于学生早恋占用学习时间与促进学生个性、情感发展的矛盾双方处理,常常成为教育中的一大待解决的难题。硬着头皮阻止学生早恋这种只看重矛盾斗争性的做法,固然不是最合适的方法,我认为应当选择理解、宽容和弹性对待,也要看到矛盾双方相互依存、相互贯通的一面。正如教育学者王晓春所说,“理解不等于支持,宽容不等于赞同,不管不等于纵容”,教育者应直面而非一味回避学生早恋中的矛盾;以积极的心态,甚至带着审美的已经去欣赏学生在早恋中得到的个性成长和发展;以建设性的态度积极解决矛盾。
用好解剖刀,既要“用准刀”,又要“假于物”和“借以情”。我们在认识事物时,既要承认矛盾的普遍性,又要承认矛盾的特殊性,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解决矛盾,可以用“弹钢琴”的方法,善于借助外物,慎用单方发力的策略;善于结合人情,在“黑”与“白”之间找到妥协的“灰度”。工人运动中红军单枪匹马作战,忽视了矛盾的普遍性,当时的中共党人没有深刻认识到“处处有矛盾”,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消除一切潜在的导致分裂、倒退的根源。又如,近期“教师能否强制家长批改家庭作业?”的舆论焦点成为风口浪尖,这反映出家校分工并非易事,需要协调教师备课等任务繁重与需批改的作业量过大之间的矛盾,协调家长对学生所应承担的监督义务与自身文化水平有限的矛盾。此时,在理清家长和教师双方各自的职责的同时,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:老师的教学任务本应包括批改作业,其所面对的不仅是一张纸,而是给自己的教学成果打分,这是社会公认的底线性常识;而且,在底线之上,义务之外,家长可根据自身实际情况,自愿参与孩子的做作业过程,促进良好家庭教育氛围的营造,但不能将家长的自愿行为变成义务。
总之,“蹲下身”实践是“用好刀”解决矛盾的前提,“用好刀”又为“蹲下身”后更好地观察提供科学的方法论指导。当前中国教育中,既要结合充分的调查研究,尊重学校和学生发展的客观规律,又要吸取教训、在教学规划上有前瞻性,鼓励质疑和创新;既要承认矛盾对立面与统一体的存在,又要直面教育中的矛盾,善用宽容与妥协;既要承认矛盾的特殊性,又要根据矛盾的特殊性,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蹲下身,用好刀,才能解剖好教育中的“麻雀”,这是毛泽东“两论”给我留下的精神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