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的花儿落了,我也不再是小孩子。”
英子在心中默念着。在她得知自己父亲离去的时候,骊歌的乐音在耳畔萦回,一缕哀愁淡淡,一抹相思沉沉。“人生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”,年轻的人儿为何早早地体验了“知交半零落”的愁苦?
惠安会馆的疯女秀贞、饱受养父虐待的伙伴妞儿、为供弟弟上学而偷窃的无名青年、从小在凄风苦雨中生长的兰姨娘、朝夕相伴的奶娘宋妈和沉疴染身的慈父……涉世未深的小英子的思绪,久久萦绕在时光与命运的变迁之中。夹竹桃零落满地,她在懵懂与静默间,送别了自己的童年。
读《城南旧事》的时候,没有什么杂念干扰,因为书中跌宕起伏的情节不多,所以心情始终是淡然平和的。感动我的,就是这文字之间荡漾的淡泊与纯净。海音先生在阅读了半生的沧桑之后追忆往昔,借儿时清澈的眼眸作如是观,用清新淡雅的文字诉说她对城南旧事的缱绻情意。半个世纪的别离,城南的花儿依旧,人们记忆的碎片却已零落。
“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,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,童年重临于我的心头。”林先生写道。京华古都的城垛颓垣、残阳驼铃、闹市僻巷……从容淡定之间,几许圆缺阴晴、悲欢离合掠过生命的轨迹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愁苦又有何用?童年终究逝去了,留下无穷的思恋与怀想。蓦然回首,满地零落的花瓣,诉说着盛夏的情怀。落寞之后,骊歌那清越悠扬、古朴深婉的乐音仍在耳畔萦回,淡淡的愁绪,沉沉的情思之中,少了一丝懵懂,多了一点缅怀。
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。人生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……”
落英缤纷中,一个女孩在夕阳的余辉里静默着,正如她衣襟上那朵沉默的夹竹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