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的菜园

发布者:李居铭发布时间:2023-03-15浏览次数:10

春节前到姥姥家送年礼,又看到她在侍弄自己的菜园子。

退休后,姥姥和姥爷搬回了农村老家居住,在房子的前面和东面开垦了两大块土地,中间划出几方宽窄不同的菜畦,春去秋来,种了一茬又一茬的菜,这便成了姥姥的小菜园。

姥姥伺候她的菜园非常用心。妈妈心疼姥姥腰疼的老毛病,不让她种菜。但姥姥根本不听,好像生怕自己闲下来一样,天天围着她的菜园转。

菜园的地刚刚平整,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堆树枝,指挥姥爷用弯刀将张牙舞爪的树枝修理得服帖。姥姥将树枝用软软的柳条捆绑成“X”形。一溜“X”拼起来,就成了矮矮的却很精致的围墙。

到了该浇肥料的日子,她老早就会吆喝着催姥爷运来牛粪养地。两位老人穿上农鞋,一起走在深深浅浅的田垄里,随着阳光渐渐挂起,有机肥也惬意地和土地融为一体,老人们直起身,微粒在阳光中飞舞,好像在诉说作物们的欣喜。

姥姥的菜园十分热闹,菜园里的植物严格按照季节排班。每年开春,菜园里的土地经过耕犁,重新变得松软,田畦里莴苣、茄子、辣椒、油菜的种子也都埋好了,等待着阳光和雨水滋润,菜园的边边角角常年被香菜和油菜填满。为了确保菜种发芽,小狗和小鸡在这时总被关在院子里。一场春雨一场暖,各色菜苗抽条发芽,像极了小小的孩童,寄托着沉甸甸的希望。

等到辣椒在架子上红彤彤着脸,扒开叶子能找到小炮弹一样的茄子,植物就如长成了的儿女,期盼也化作满足的甘霖落回了老人的心间。

每当我随父母回姥姥家的时候,姥姥都像展示战利品一样骄傲地赶我们和她一起下地,扒拉辣椒,寻宝茄子,像拔萝卜一样拔我们都爱的莴苣逗趣,满载而归。欣欣向荣的枝叶挡住明媚的春光,留下一身的斑驳,姥姥笑得满脸都是褶子,抱着小菜铲看着我们,不知道是因为菜苗长得好而开心,还是因为儿女团聚无比幸福。也许在姥姥心里,让孩子们吃上干净健康的蔬菜,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吧。

儿女走后,冷冷清清的家里又只有菜园陪伴老人。给黄瓜和冬瓜搭的架子早早地支起来,姥姥忙碌的身影又一次次出现在田垄上。

庄稼像是庄稼人的生命,蓬蓬勃勃,向光向上。藤上的冬瓜越来越重,不得不找了个屋檐住下;黄瓜瞬间也缠满了架,开始孕果实。辣椒“花期”很长,是小菜园的常驻嘉宾,总能看到新的枝叶和果实加入这个菜园。

春光烂漫,蝴蝶纷飞在花丛间,几缕阳光透过洁白的云层洒落在姥姥银白的发丝之上,我仿佛看见姥姥褪去了岁月的痕迹,透过时光,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健康健壮的少女。恍惚中,一幅“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入菜花无处寻”的场景出现在眼前。

最难的,还是我在姥姥家留宿的那个雨夜。

傍晚还淅沥沥的小雨在夜晚变成了瓢泼大雨。睡梦中,似乎听到了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是破裂坍塌的声音。“我的豆子!”姥姥的话惊醒了我,我匆匆起身,拉住姥姥的衣袖,阻止她迈入大雨之中:“雨太大了,你淋了雨一定会生病的,我去!”姥姥脸上的沟壑皱得更深了,“这怎么办……”但她终究没有迈出步子,只是隔着雨帘,定定地看着那毁在暴雨下的大棚,那里是刚结的扁豆。我迷迷糊糊地睡了,余光里最后的印象还是姥姥在门口沉默的身影。

次日天光大亮,我早早地就与姥姥下地。姥姥沉默着、抿着嘴、压着眉,她似乎被一种压抑的气团包裹了。我害怕那倒下的大棚也压倒了她。但我终究是多虑了,姥姥的锄头抡得比我还有力,她的脸上又渐渐浮现了劳动时特有的满足的微笑,又变成了我那个雄赳赳、气昂昂、不会被一场大雨打倒的姥姥了。

姥姥的小菜园,是自由生长的小菜园,硕果累累的小菜园,是经历暴雨却还能够重生的小菜园。

小菜园和菜园里的姥姥,总是沐浴着明媚的阳光,总是洋溢着美好的微笑。


新闻来源:经济管理学院 汤泺摄影:责任编辑:李居铭审核:刘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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